◆张启雄这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“状元路”。它从马耳山山脚直达昆山之巅，道路崎岖险峻，让人望而却步，极少人冒险攀登。话说恢复高考的一个新学年，鹤山二中补习班来了两位学生。一
◆张启雄这里有一条鲜为人知的“状元路”。它从马耳山山脚直达昆山之巅，道路崎岖险峻，让人望而却步，极少人冒险攀登。话说恢复高考的一个新学年，鹤山二中补习班来了两位学生。一位名叫阿赫，一位名叫阿成。两人性格倔强，都有不寻常的经历和梦想。阿赫稚气十足，却已连续三年高考。屡战屡败。这次“回炉”补习，如果再次落榜，他会下狠心彻底放弃。因为事关重大，他只有横下一心。阿成比阿赫小三岁，来自鹤山最边远的偏僻山区，因为暗恋一位城镇户口的女同学，决心通过高考跳出“夹皮沟”，走向更广阔的天地，赢取心仪女子的芳心。刚好，他们是同桌，两人都出身于乡村教师家庭。然而，两人却是成绩最落后的学生。阿赫语文最好，但被英语拖得一塌糊涂。相反，阿成顶呱呱的是英语，其他学科水平则几乎等于零。于是，两人学习上互帮互助，非常融洽。经过大半个学期苦学和互学，两人的成绩有所提高，但由于基础太差，与全班平均水平仍然差一大截。班级宣布，下学期将优中选优，组成学习尖子小组，实行特殊的辅导。他们心里颇为焦急。阿赫对阿成提议说：“时不我待，我们必须加倍努力。为了激发斗志，我们一起登山发誓吧。”阿成说：“好！登哪座山呢？”阿赫提议说：“鹤邑昆山为首山，就登昆山吧。”阿成点头同意。说干就干，立即行动。趁下午没课，他们背着行军壶，手挽袋装干粮，悄悄步行起程。走了十多公里小路，来到马耳山。这时正值初秋，秋高气爽，他们沿着一条崎岖的路上山。上山的路并不好走，山是越上越是陡峭，径是越走越难辨认，他们抓紧着树枝，一步一步地攀爬，好不容易穿过乱草丛，登上一块巨石稍作歇息。阿赫突然来了情绪，他站在石上高喊几声，然后放声高唱。刚开了头，阿成也跟着唱和起来。于是，山谷里响起了嘹亮的歌声。喝了一口在马耳山脚装的清泉，两人继续憋着劲儿攀爬。山坡先是四十度，再是五十度，又是六十度，后是七十度，他们狼狈得手脚并用起来，腰背弓拱着蔚蓝的天空。耗时两个小时，两人终于来到了昆山峰顶。在凉爽的秋风的吹拂下，开始了两人虔诚的祈祷。阿赫说：“我希望这是有意义的一天，我们筑字纪念吧。”阿成望着阿赫说：“筑什么字好呢？你的语文水平好，你来起名合适。”阿赫想起了广东音乐《步步高》，于是说：“就筑‘步步高’三个字吧。”阿成拍手叫好！于是，两人在周围搬石头筑起来。然后，两人朝着东方，眺望鹤山二中，指山发誓非考上大学不可。回来的时候，两人从昆山的另一头下山。一路上两人又一起谈理想，憧憬未来，有说有笑，心情格外轻松。日后，两人果然加倍刻苦攻读。阿赫很多时候半夜起床解手，都见到要强的阿成拿着手电筒，借着幽暗的灯光复习。期末考试，阿赫成绩突飞猛进，而阿成的成绩几乎原地踏步。阿成的脸色沉下来，好几天情绪低沉。阿赫好言安慰他。有一天晚饭，阿成没有到饭堂打饭。阿赫到处找他，最后在学校宿舍后面的小竹林里看见他抱头痛哭。原来他考试失意又失恋了，真可谓双重打击。阿赫安慰说：“你更要争气考上大学，不要忘记我们曾立下的誓言啊。”阿成喃喃地说：“我已经尽力了。”阿赫说：“我也是从最差学生走过来的。我能做到，你也一定能做到。你的悟性不差，记忆力比我好得多。我们下学期继续加油吧！”阿成点了点头，抹干眼泪，转过脸来，突然伸手与阿赫击掌说：“好的，继续加油！”接着，两人钩了钩手指。春节过后的新学期，阿成没有来学校。阿赫的邻位空荡荡的。他左顾右盼也没有见阿成的踪影。问老师才知他不来补习了。阿赫的心顿时凉了。然而，由于学习紧迫，不容胡思乱想，阿赫继续努力学习，成绩阶梯式跃进。最后，他终于迈进高等学校的门槛。四年过去了，阿赫大学毕业后才和阿成再次相逢。他十分吃惊，阿成已是令人刮目相看的人了。那一天，阿赫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他又高又瘦，身穿背后印有英文大字的短衣，正向过路人打听什么。他身边还有一位漂亮的女子。这女子身材高挑，亭亭玉立，体态优雅，一看就是一位大城市出身的人。阿赫惊讶地叫道：“阿成，什么风把你吹来啦？”阿成回头一望，见是阿赫，惊喜地上前握手、拥抱。他擂了一下阿赫的肩膀说：“我正找你啊！”阿赫问：“你现在在哪高就？”阿成说：“我还在读书，在北京外语外贸大学读四年级。”阿赫一时惊呆了。他说：“多么让人羡慕的重点大学啊，你是怎么做到的？”阿成微微一笑。他身边的女子问阿成：“他是你的同桌阿赫？”阿成说：“是的，是的。”女子脸露笑容，礼貌地说：“您好，阿成经常提起你。”阿成说：“啊，我忘记介绍了，她叫菲菲，我的女朋友，同班同学，大学教授的女儿。”阿赫问阿成：“你是怎样考上大学的？”阿成正想说话，菲菲替他回答了。原来，两人分别后，阿成正遇着一个机会，按照当年的政策规定，他可以到县城进修一年，顶替父亲在当地当一名城镇户口的乡村教师。他思考了两天两夜，决定还是到县城的教师进修学校学习。到进修学校读了半年，他又遇到一个机会。校长见他英语一流，想推荐他进县城的鹤山一中英语高考班。这个英语高考班办了几年，全县响当当。每个考生都经过严格挑选，考上大学的概率十分高。任教英语的老师教学水平也是一流。阿成思虑重重，最后还是在校长的引荐下，抱着不妨试一试的心态，晚饭后拜见了英语老师。英语老师招收学生不拘一格，考核后对阿成说：“我可以勉强录取你。不过，你的其他科目跟不上，不能保证百分百能考上大学。你知道，我这个班就像特种部队，而你更特殊，其他科太落后了啊，必须比二战时的海军陆战队更能捱苦才有可能。你愿意搏一搏吗？你今晚好好想一想，想来，明天告诉我。”菲菲说到这里，深情地望着阿成，接着又说：“这是决定性的一夜啊，真难为阿成啦。他那天晚上沿着江沙公路，从沙坪一直步行到了江门市区，再从江门市区步行回到沙坪，来回走了四五十公里。真难以想象。”阿成说：“我想通了。没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。嘿，我还是受了你的启发的。”阿赫说：“我有什么值得学习呀？”阿成说：“第二天一早，我对英语老师说，我的同学参加了三次高考，最后才获得大进步的。我决心已定，请收下我吧。”结果事随人愿，苦读一年半，阿成终于考上了理想大学。临别时，两人又一次回忆当年在鹤山二中补习时登昆山发誓、筑“步步高”三个大字留念一事，无不感慨万千……结果，阿成毕业分配在深圳，后来辞职下海经商，菲菲也成了他的妻子。一晃又许多年过去了。阿成办起了国际贸易公司，最终定居加拿大。他在鹤山设立了经销点，推销鹤山红茶出口，还给家乡公益事业捐赠了不少钱。阿赫当了作家，获得广东省鲁迅文学奖。而马耳山也成为旅游度假区。有一次，阿赫带着十多位著名作家深入马耳山采风鹤山红茶文化时，闲谈间指着一条陡峭山谷，绘声绘色地说起当年登山发誓的故事。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。旅游度假区老板脱口而出：“这可是一条‘状元路’啊。”于是，马耳山“状元路”的故事就这样慢慢地传开了。
